墓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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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长沙县西三十里,有墓曰狄君之墓者,乃予所记谷城狄君栗者也。始君居谷城,有善政,及其亡也,其子遵谊泣而请。呜呼!予哀狄君者,其寿止于五十有六,其官止于一卿丞。盖其生也以不知于世,若其殁而又无传,则后世遂将泯没,而为善者何以劝焉?此予之所欲铭也。君字仲庄,世为长沙人。幼孤,事母,乡里称其孝。好学自立,年四十始用其兄棐荫,补英州真阳主簿,再调安州应城尉,能使其县终君之去无一人为盗。荐者称其材任治民,乃迁谷城令。汉旁之民,惟邓、谷为富县,尚书铨吏常邀厚赂以售贪令,故省中私语,以一二数之,惜为奇货,而二邑之民未尝得廉吏,其豪猾习以赇贿污令而为自恣。至君一切以法绳之,奸民、大吏不便君之政者,往往诉于其上,虽按覆,率不能夺君所为。其州所下文符,有不如理,必辄封还。州吏亦切齿,求君过失不可得,君益不为之屈。其后民有讼田而君误断者,诉之,君坐被劾。已而县籍强壮为兵,有告讼田之民隐丁以规避者,君笑曰:“是尝诉我者,彼冤民能自伸,此令之所欲也,吾岂挟此而报以罪邪?”因置之不问,县民由是知君为爱我。是岁,县民数万聚邑中,会秋,大雨霖,米踊贵绝粒,君发常平仓赈之。有司劾君擅发仓廪,君即具伏,事闻,朝廷亦原之。又为其民正其税籍之失,而使得岁免破产之患。逾年,政大洽,乃修孔子庙,作礼器,与其邑人春秋释奠而兴于学。时予为乾德令,尝至其县,与其民言,皆曰:“吾邑不幸,有生而未识廉吏者,而长老之名所记,才一人,而继之者今君也。”问其一人者,曰:“张及也。”推及之岁至于君,盖三十余年,是谓一世矣。呜呼!使民更一世而始得一良令,吏其可不慎择乎?君其可不惜其殁乎?其政之善者可遗而不录乎?君用谷城之绩,迁大理寺丞,知新州,至则丁母郑氏忧。服除,赴京师,道病,卒于宿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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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钱塘袁氏,讳枚,字子才。其仕在官,有名绩矣。解官后,作园江宁西城居之,曰随园。世称随园先生,乃尤著云。祖讳锜,考讳滨,叔父鸿,皆以贫游幕四方。君之少也,为学自成。年二十一,自钱塘至广西,省叔父于巡抚幕中。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,试以“铜鼓赋”,立就,甚瑰丽。会开博学鸿词科,即举君。时举二百余人,惟君最少。及试,报罢①,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,次年成进士,改庶吉士。散馆,又改发江南为知县,最后调江宁知县。江宁故巨邑,难治。时尹文端公为总督,最知君才。君亦遇事尽其能,无所回避,事无不举矣。既而去职家居。再起,发陕西,甫及陕,遭父丧归,终居江宁。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,而忽摈外;及为知县,著才矣,而仕卒不进。自陕归,年甫四十,遂绝意仕宦,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。足迹造东南山水佳处皆遍。其瑰奇幽邈,一发于文章,以自喜其意。四方士至江南,必造随园投诗文,几无虚日。君园馆花竹水石,幽深静丽,至棂槛器具,皆精好,所以待宾客者甚盛。与人留连不倦,见人善,称之不容口。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,君必能举其词,为人诵焉。君古文、四六体,皆能自发其思,通乎古法。于为诗,尤纵才力所至,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,悉为达之,士多仿其体。故《随园诗文集》,上自朝廷公卿,下至市井负贩,皆知贵重之。海外琉球,有来求其书者。君仕虽不显,而世谓百余年来,极山林之乐,获文章之名,盖未有及君也。君始出,试为溧水令。其考自远来县治,疑子年少,无吏能,试匿名访诸野。皆曰:“吾邑有少年袁知县,乃大好官也。”考乃喜,入官舍。在江宁尝朝治事,夜召士饮酒赋诗,而尤多名迹。江宁市中以所判事,作歌曲,刻行四方。君以为不足道,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。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,年八十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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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明姓陆氏,鄞县人也。少与钱司马读书,慷慨有大志。癸卯岁,周明为降卒所诬,捕入省狱。狱具,周明无所累,脱械出门。未至寓而卒。周明以好事尽其家产,室中所有,唯草荐败絮及故书数百卷。讣闻,家中整顿其室,得布囊于乱书之下,发之,则人头也。其弟春明识其面目,捧之而泣日:“此故少司马笃庵王公①头也!”初,司马兵败,枭头于甬之城阙。周明思收葬之,每徘徊其下。一日,见暗中有叩首而去者,迹之,走入破屋。周明曰:“子何人?子必有异,无为吾隐。”其人曰:“余毛明山,曾以卒伍事司马,今不胜故主之感耳!”周明相与流涕,而诣江子云,计所以收其头者。江子云者,故与周明读书,钱公之将也。会中秋竞渡,游人杂沓。子云红笠握刀,从十余人,登城遨戏。至枭头所,问守卒曰:“孰戴此头也者?”卒以司马对。子云佯怒曰:“嘻!吾怨家也,亦有是日乎!”拔刀击之,绳断堕地。周明、明山已豫立城下。方是时,龙舟噪甚,人无回面易视,周明以身蔽,明山拾头,杂俦人而去。周明得头,祀之书室,盖十二年矣,而家人无知者。至是而春明始瘗之。昔李固之死,汝南郭亮提章钺②,诣阙上书,乞收其尸。栾布奏事彭越头下,祠而哭之。彼皆门生故吏,故冒死而不顾。周明之于司马,非有是也。一念怜其忠义,遂不惜扦当世之文罔,尤贤尤难。初,周明读书时,有弟子讼其师,师不得直。周明诣文庙,伐鼓恸哭,卒直其师而后止。昔震川叙唐钦尧争同舍生之狱,以为生两汉时,即此可以显名当世。在周明视之,寻常琐节耳,独恨不得司马迁以拾之。江湖多传周明姓名,人以侠称,以为异人。嗟呼!周明亦何以异于人哉?周明一布衣诸生,又何所关天下事?而慷慨经营,是乃所以为异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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蜀人张岱,陶庵其号也。少为纨绔子弟,极爱繁华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娈童,好鲜衣,好美食,好骏马,好华灯,好烟火,好梨园,好鼓吹,好古董,好花鸟,兼以茶淫橘虐(1),书蠹诗魔,劳碌半生,皆成梦幻。年至五十,国破(2)家亡,避迹山居,所存者破床碎几,折鼎病琴,与残书数帙,缺砚一方而已。布衣蔬食,常至断炊。回首二十年前,真如隔世。之,有七不可解:向以韦布(3)而上拟公侯,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,如此则贵贱紊矣,不可解一;产不及中人,而欲齐驱金谷(4),世颇多捷径,而独株守於陵(5),如此则贫富舛矣,不可解二;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,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,如此则文武错矣,不可解三;上陪玉帝而不谄,下陪悲田院(6)乞儿而不骄,如此则尊卑溷矣,不可解四;弱则唾面而肯自干,强则单骑而能赴敌,如此则宽猛背矣,不可解五;争利夺名,甘居人后,观场游戏,肯让人先,如此缓急谬矣,不可解六;博弈摴蒱(7),则不知胜负,啜茶尝水,则能辨渑淄(8),如此则智愚杂矣,不可解七。有此七不可解,自且不解,安望人解?故称之以富贵人可,称之以贫贱人亦可;称之以智慧人可,称之以愚蠢人亦可;称之以强项人(9)可,称之以柔弱人亦可;称之以卞急人可,称之以懒散人亦可。学书不成,学剑不成,学节义不成,学文章不成,学仙学佛,学农学圃俱不成,任世人呼之为败家子,为废物,为顽民,为钝秀才,为瞌睡汉,为死老魅也已矣。初字宗子,人称石公,即字石公。好著书,其所成者,有《石匮书》、《张氏家谱》、《义烈传》、《琅嬛文集》、《明易》、《大易用》、《史阙》、《四书遇》、《梦忆》、《说铃》、《昌谷解》、《快园道古》、《傒囊十集》、《西湖梦寻》、《一卷冰雪文》行世。生于万历丁酉(10)八月二十五日卯时,鲁国相大涤翁之树子也(11),母曰陶宜人。幼多痰疾,养于外大母马太夫人者十年。外太祖云谷公(12)宦两广,藏生牛黄丸盈数簏,自余囡地以至十有六岁,食尽之而厥疾始廖。六岁时,大父雨若翁携余之武林(13),遇眉公先生(14)跨一角鹿,为钱塘(15)游客,对大父曰:“闻文孙善属对,吾面试之。”指屏上李白骑鲸图(16)曰:“太白骑鲸,采石江边捞夜月(17)。”余应曰:“眉公跨鹿,钱塘县里打秋风。”眉公大笑起跃曰:“那得灵隽若此,吾小友也。”欲进余以千秋之业,岂料余之一事无成也哉?甲申(18)以后,悠悠忽忽,既不能觅死,又不能聊生,白发婆娑,犹视息人世。恐一旦溘先朝露,与草木同腐,因思古人如王无功、陶靖节、徐文长皆自作墓铭(19),余亦效颦为之。甫构思,觉人与文俱不佳,辍笔者再。虽然,第言吾之癖错,则亦可传也已。曾营生圹于项王里之鸡头山(20),友人李研斋题其圹曰:“呜呼,有明著述鸿儒陶庵张长公之圹。”伯鸾高士,冢近要离(21),余故有取于项里也,年跻七十,死与葬,其日月尚不知也,故不书。铭曰: 穷石崇,斗金谷(22)。盲卞和,献荆玉(23)。老廉颇,战涿鹿(24)。赝龙门,开史局(25)。馋东坡,饿孤竹(26)。五羖大夫,焉能自鬻(27)。空学陶潜,枉希梅福(28)。必也寻三外野人(29),方晓我之衷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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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鲁,河南人,姓尹氏,讳洙。然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师鲁,盖其名重当世。而世之知师鲁者,或推其文学,或高其议论,或多其材能。至其忠义之节,处穷达,临祸福,无愧于古君子,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。师鲁为文章,简而有法。博学强记,通知今古,长于《春秋》。其与人言,是是非非,务穷尽道理乃已,不为苟止而妄随,而人亦罕能过也。遇事无难易,而勇于敢为,其所以见称于世者,亦所以取嫉于人,故其卒穷以死。师鲁少举进士及第,为绛州正平县主簿、河南府户曹参军、邵武军判官。迁山南东道掌书记、知伊阳县。王文康公荐其才,召试,充馆阁校勘,迁太子中允。天章阁待制范公贬饶州,谏官、御史不肯言。师鲁上书,言仲淹臣之师友,愿得俱贬。贬监郢州酒税,又徙唐州。遭父丧,丁忧,服除,复得太子中允、知河南县。赵元昊反,陕西用兵,大将葛怀敏奏起为经略判官。其后诸将败于好水,韩公降知秦州,师鲁亦徙通判濠州。久之,韩公奏,得通判秦州。迁知泾州,又知渭州,兼泾原路经略部署。又知潞州,为政有惠爱,潞州人至今思之。累迁官至起居舍人,直龙图阁。师鲁当天下无事时独喜论兵,为《叙燕》、《息戍》二篇行于世。其为兵制之说,述战守胜败之要,尽当今之利害。又欲训土兵代戍卒,以减边用,为御戎长久之策,皆未及施为。而元昊臣,西兵解严,师鲁亦去而得罪矣。然则天下之称师鲁者,于其材能,亦未必尽知之也。初,师鲁在渭州,将吏有违其节度者,欲按军法斩之而不果。其后吏至京师,上书讼师鲁以公使钱贷部将,贬崇信军节度副使,徙监均州酒税。得疾,无医药,舁至南阳求医。疾革,隐几而坐,顾稚子在前,无甚怜之色,与宾客言,终不及其私。享年四十有六以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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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长子者,山阴王氏佣也。嘉靖间,倭寇绍兴,由诸暨掩至鉴湖铺。长子方踞稻床打稻,见倭至,持稻叉与斗。被擒,以藤贯其肩,嘱长子曰:“引之舟山放侬”。长子误以为吴氏之州山也。道柯山,逾柯岭,至化人坛。自计曰:“化人坛四面皆水,断前后两桥,则死地矣,盍诱倭入?”乃私语乡人曰:“吾诱贼入化人坛矣,若辈亟往断前桥,俟倭过,即断后桥,则倭可擒矣。”及抵化人坛,前后桥断,倭不得去,乃寸脔姚长子,筑土城自卫。困之数日,饥甚。我兵穴舟窒袽以诱之。倭夜窃舟为走计,至中流,掣所窒舟沉,四合蹙之,百三十人尽歼焉。乡人义姚长子,裹其所磔肉齑,葬于钟堰之寿家岸。无主后者,纵为牛羊践踏之墟,邻农且日去一锸,其不为田塍道路者几希矣。余为立石清界,因作铭曰:醢一人,醢百三十人,功不足以齿。醢一人,活几千万人,功那得不思。仓卒之际,救死不暇,乃欲全桑梓之乡;旌义之后,公道大著,乃不欲存盈尺之土。悲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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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君讳平,字秉之,姓许氏。余尝谱其世家,所谓今泰州海陵县主簿者也。君既与兄元相友爱称天下,而自少卓荦不羁,善辩说,与其兄俱以智略为当世大人所器。宝元时,朝廷开方略之选,以招天下异能之士,而陕西大帅范文正公、郑文肃公争以君所为书以荐,于是得召试,为太庙斋郎,已而选泰州海陵县主簿。贵人多荐君有大才,可试以事,不宜弃之州县。君亦常慨然自许,欲有所为。然终不得一用其智能以卒。噫!其可哀也已。

  士固有离世异俗,独行其意,骂讥、笑侮、困辱而不悔,彼皆无众人之求而有所待于后世者也,其龃龉固宜。若夫智谋功名之士,窥时俯仰以赴势物之会,而辄不遇者,乃亦不可胜数。辩足以移万物,而穷于用说之时;谋足以夺三军,而辱于右武之国,此又何说哉!嗟乎!彼有所待而不遇者,其知之矣。

  君年五十九,以嘉祐某年某月某甲子葬真州之扬子县甘露乡某所之原。夫人李氏。子男瓌,不仕;璋,真州司户参军;琦,太庙斋郎;琳,进士。女子五人,已嫁二人,进士周奉先、泰州泰兴县令陶舜元。

  铭曰:有拔而起之,莫挤而止之。呜呼许君!而已于斯,谁或使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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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子厚,讳宗元。七世祖庆,为拓跋魏侍中,封济阴公。曾伯祖奭,为唐宰相,与褚遂良、韩瑗俱得罪武后,死高宗朝。皇考讳镇,以事母弃太常博士,求为县令江南。其后以不能媚权贵,失御史。权贵人死,乃复拜侍御史。号为刚直,所与游皆当世名人。

  子厚少精敏,无不通达。逮其父时,虽少年,已自成人,能取进士第,崭然见头角。众谓柳氏有子矣。其后以博学宏词,授集贤殿正字。俊杰廉悍,议论证据今古,出入经史百子,踔厉风发,率常屈其座人。名声大振,一时皆慕与之交。诸公要人,争欲令出我门下,交口荐誉之。

  贞元十九年,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。顺宗即位,拜礼部员外郎。遇用事者得罪,例出为刺史。未至,又例贬永州司马。居闲,益自刻苦,务记览,为词章,泛滥停蓄,为深博无涯涘。而自肆于山水间。

  元和中,尝例召至京师;又偕出为刺史,而子厚得柳州。既至,叹曰:“是岂不足为政邪?”因其土俗,为设教禁,州人顺赖。其俗以男女质钱,约不时赎,子本相侔,则没为奴婢。子厚与设方计,悉令赎归。其尤贫力不能者,令书其佣,足相当,则使归其质。观察使下其法于他州,比一岁,免而归者且千人。衡湘以南为进士者,皆以子厚为师,其经承子厚口讲指画为文词者,悉有法度可观。

 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,中山刘梦得禹锡亦在遣中,当诣播州。子厚泣曰:“播州非人所居,而梦得亲在堂,吾不忍梦得之穷,无辞以白其大人;且万无母子俱往理。”请于朝,将拜疏,愿以柳易播,虽重得罪,死不恨。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,梦得于是改刺连州。呜呼!士穷乃见节义。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,酒食游戏相徵逐,诩诩强笑语以相取下,握手出肺肝相示,指天日涕泣,誓生死不相背负,真若可信;一旦临小利害,仅如毛发比,反眼若不相识。落陷穽,不一引手救,反挤之,又下石焉者,皆是也。此宜禽兽夷狄所不忍为,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。闻子厚之风,亦可以少愧矣。

  子厚前时少年,勇于为人,不自贵重顾籍,谓功业可立就,故坐废退。既退,又无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,故卒死于穷裔。材不为世用,道不行于时也。使子厚在台省时,自持其身,已能如司马刺史时,亦自不斥;斥时,有人力能举之,且必复用不穷。然子厚斥不久,穷不极,虽有出于人,其文学辞章,必不能自力,以致必传于后如今,无疑也。虽使子厚得所愿,为将相于一时,以彼易此,孰得孰失,必有能辨之者。

  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卒,年四十七。以十五年七月十日,归葬万年先人墓侧。子厚有子男二人:长曰周六,始四岁;季曰周七,子厚卒乃生。女子二人,皆幼。其得归葬也,费皆出观察使河东裴君行立。行立有节概,重然诺,与子厚结交,子厚亦为之尽,竟赖其力。葬子厚于万年之墓者,舅弟卢遵。遵,涿人,性谨慎,学问不厌。自子厚之斥,遵从而家焉,逮其死不去。既往葬子厚,又将经纪其家,庶几有始终者。

  铭曰:“是惟子厚之室,既固既安,以利其嗣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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词苑老臣遗世,成均故友知音。陈寿何尝得米,刘乂且欲分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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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生太史未相亲,秪托新诗附远人。自是星虚接牛斗,谁教天汉隔参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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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鸟群随南上篷,江豚自拜北来风。二姑直作片时过,五老秪如前日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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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重阊阖向来人,五色芙蓉已后身。一代文章来绝世,千年道德在坚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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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中气候冬春近,江上帆樯早晚回。曾草词章扶日驭,肯将文字说天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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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玉似人蒲室老,黄金如价草堂文。笔濡华盖山前月,光动石头城上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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鸿濛肇开辟,变嬗几成毁。寥寥断竹歌,瓦堲溯姚姒。

周坟典以族,讵认青乌子。公琴记咎繇,邢山称东里。

葛淯失之矫,璠玙过于侈。焉知宫夹墓,莫识龟言水。

铜槃字十六,铭自比于始。延陵有孔篆,乌宁半辞止。

汉砖犹简朴,石章寖华靡。无愧惟有道,媚俗多虚美。

七松谈士良,何以惩不轨。载笔鲜南董,袭浮谬臧否。

岂悟冢中人,三百年不死。妇名弗出阃,古未有碑诔。

谥见春秋初,志起典午氏。簪蒿隐士妻,芳刻垂千祀。

杨高托不朽,习之文中理。或犯葵丘禁,息国事何耻。

蛾眉为黄土,磨灭更谁纪。宰如比何人,维邑之士女。

逸民孺仲裔,冰雪濯纨绮。采俪古鄞州,俭勤终莫齿。

试问几何年,颇与铜人似。虽微黄绢辞,亦质而不俚。

丘夷池又平,蓬颗今廛市。聚庐寒劫灰,馀光辉泥滓。

曰德巢由俦,闺曰莱鸿比。我行松柏下,势荣朝菌尔。

隆碣牛砺角,翁仲卧荆杞。兰艾均一尘,玉珉同一燬。

孤竹梦泡然,柳下垄孰是。片石幸有传,诗以贻彤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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鸿蒙肇开辟,变嬗几成毁。

寥寥断竹歌,瓦堲溯姚姒。

周坟典以族,讵认青乌子。

公琴记咎繇,邢山称东里。

葛淯失之矫,璠玙过于侈。

焉知宫夹墓,莫识龟言水。

铜槃字十六,铭自此于始。

延陵有孔篆,乌宁半辞止。

汉砖犹简朴,石章寝华靡。

无愧惟有道,媚俗多虚美。

七松谈士良,何以懲不轨。

载笔鲜南董,袭浮谬臧否。

岂悟冢中人,三百年不死。

妇名弗出阃,古未有碑诔。

谥见春秋初,志起典午氏。

簪蒿隐士妻,芳刻垂千祀。

杨高托不朽,习之文中理。

或犯葵丘禁,息国事何耻。

蛾眉为黄土,磨灭更谁纪。

宰如比何人,维邑之士女。

逸民孺仲裔,冰雪濯纨绮。

采俪古鄞州,俭勤终莫齿。

试问几何年,颇与铜人似。

虽微黄绢辞,亦质而不俚。

丘夷池又平,蓬颗今廛市。

聚庐寒劫灰,余光辉泥滓。

曰德巢由俦,闺曰莱鸿比。

我行松柏下,势荣朝菌尔。

隆碣牛砺角,翁仲卧荆杞。

兰艾均一尘,玉岷同一燬。

孤竹梦泡然,柳下垄孰是。

片石幸有传,诗以贻彤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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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家笠泽来南海,却望燕山忆旧时。古寺独扶丞相榇,荒碑烦寄外孙祠。

相看空羡全忠孝,可赠唯多雪涕洟。为报龙门青琐老,孟郊名藉退之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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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读周雅诗,棸子识希姓。今读唐志砖,棸君厥名庆。

君籍本秦中,来禾世已更。卒葬依祖坟,也合首丘正。

志文不支离,无取词锋横。书者不著人,朴质笔破硬。

想见幽竁藏,沈霾九泉迸。文字显有时,会逢农耒柄。

蜡泽与苔华,纯黝光交映。刚暮绣黹停,裁笺发短咏。

无异碑生金,不敢砖磨镜。一笑艳妻笺,何事别毛、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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